说罢，他转身对身边的士兵命令道：「准备迎战，让这些叛军知道我魏朝的厉害！」

司马瑾见状，眉头微蹙，低声对身边的我说：「看来今日一战在所难免。」

肖仁大声道：「既如此，攻城！」

士兵们听后，便搭好了梯子，拿好便向着前方的城墙上。

苏元谷与张赫之，率先拿起盾牌，冲向城墙。

我领着一支小队从侧面突击。

苏元谷爬上中间的梯子的时候，突然一个滚石往下落去，他一只手捉住梯子，而另一半身子则悬着。

但他又调整好了，准备往上冲。

我见此，赶紧冲向他所在的梯子。

随后我与苏元谷等人成功登上城墙，杀死了上面的将领。

我打开城门，军队攻进了都城。

那是我第一次见到司马瑾一身戎装。

「凡入城将士不得伤及百姓。」

看着那人在人群中厮杀，我仿佛看见新的王。

11

皇宫内。

一向胆怯的魏帝从朝堂的位置上走下来，看着司马瑾和其他前来的将领。

他向两侧跪着的朝臣大声呵斥道：「宋禾这小子不是去搬离部的救兵了吗？为什么大军都攻城了，他还不来？」

一旁跪着的大臣则赶紧匍匐了身子，完全地跪在了地面上：「陛下，我们还是赶紧投降吧！据探子来报，三皇子他，已经被离部人背叛而暗自杀害了！」

魏帝听了，吓得赶紧端坐在梯子上。

他两眼直勾勾地盯着地面：「什......什么？」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赶紧匍匐着身子，一步一步走到司马瑾与司马贺的面前。

魏帝用手紧紧攥住司马瑾的战袍。

「司马公子，朕求你......都是那个陆武元对朕说，你们司马家有反叛之心，蛊惑我下毒杀死丞相的！这一切，都不是朕的错呀！」

我跟在司马瑾旁边，将刀刃递给他。

司马瑾一剑便刺向魏帝的心脏之处。

魏帝双眼冲红，扶着自己的腹部，痛苦不已，未来得及痛呼出声，便一命呜呼。

肖仁见魏帝已死，在众人的簇拥之下，走上皇位之上。

他对司马瑾说：「如今天下已定，这皇位，司马公子，你说，该归谁手？」

司马瑾拉着司马贺，向肖仁拱手道：「如今我们兄弟几人父仇已报，这皇位，自然当归您之手！」

肖仁乃大笑：「好！」

见到这样的场景，一旁跪着的旧臣皆抬手道：「我等愿归顺于陛下，望陛下海量，不降罪臣等之罪！」

肖仁听到他们恭维的话，洋洋得意。

于是他坐到了皇位上：「天下初定，这之后，我昭朝便统一天下，我且恕尔等无罪！」

朝堂之下，我们众人听到后，皆跪在地上。

随着那一声「吾皇万岁万万岁！」音落。

肖仁招了招手，便示意众人起身。

魏朝自此改朝换代。

12

那日血染朝堂之后，我与司马瑾路过御花园时，长栏的台阶上，一个衣着华丽的女子正欲跳下池塘里。

一旁的宫女使劲拉着她：「公主，不可，不可呀！」

原来前面这个要跳池的女子，便是魏帝的女儿。

我看向司马瑾，却不想他脸上有几分迟疑。

瞧着他神情复杂的样子，我只觉得心头有些绞痛，不过随即被我压制下去。

这时候这个公主许是听到我们的脚步声，她转过头来，看向司马瑾。

「瑾哥哥，是你吗？」

公主跑了过来，她拉住司马瑾的衣角：「瑾哥哥，我是宋烟，现在我父皇死了，我马上......我马上也要死了！」

然后宋烟转过头，又准备去跳池了。

也许是本能的反应，我向前拉住了宋烟。

宋烟见到我拉住了她，她脸上有些生气：「你是何人？快放开我！」

见僵持不下，司马瑾制止住了我：「就让公主去吧！」

我只得泱泱地松开了抓住宋烟的手。

宋烟回过头，不可置信地看着司马瑾。

「瑾哥哥，我已经听说了，是你们联合肖家军害死了我父皇......为什么，要这样对我？」

司马瑾看着她，义正辞严道：

「魏帝荒淫无道，多次战败，致使百姓水深火热。他，该死。」

宋烟使劲推开司马瑾。

「所以你是不是想说，天下本就动乱不堪，你们乃是天命而为之？」

司马瑾冷声道：「不然呢？」

宋烟此时脸上落下了一滴泪，她看着司马瑾，一字一句道：「好，你们给我等着！」

宋烟许抹了一把眼泪，带着她的丫鬟离去。

看着宋烟离去的身影，我这时候有些心疼她的结局。

自杀不了，但等待一个亡国公主的，会是什么？

我转过头看向司马瑾，正欲开口。

却不想司马瑾也面对着我，然后朝我温柔地笑了一下，他对我说：「阿巧，庆真公主与我从小便认识，性子乖张，你我不必与她一般见识。」

好像刚才满眼狠戾的人不是他一样。

我只得点点头。

「司马师兄，我知晓了。」

却不想，司马瑾抚上我的发尾。

「你总是一身男装，到底是女儿家，也该好好打扮一下了......」

司马瑾看向前方宋烟离去的身影，又对我说：「天色已晚，我们回司马府吧。」

我突然听不懂司马瑾的话。

13

司马家为我安排了一个院子，除去做饭的人，院子里我并没有留下伺候的下人。

望玥谷弟子凡事亲力亲为，况且我并不习惯凡事有人看着。

接连几日下了些雪，我拿起扫帚轻轻扫去那些积雪。

正扫着，一只手夺过了我的扫帚。

待看清来人，我赶紧拱手道：「见过司马大公子。」

司马贺用手轻轻执着扫把，然后慢慢扫着院子里的积雪。

「让我来吧！哪有让客人洒扫家里的道理？若是让旁人知晓定然会觉得我司马家没有礼数。」

我也不好跟他争执，去小厨房烧了些热水沏上茶递给他。

「多谢......」

司马贺看向我时愣住，倒是让我觉得不自在。

「我脸上可有东西？」

司马家最是注重礼节，司马贺连忙道歉。

「是我唐突，未曾想到，吴小兄弟，是女儿身。」

我在军中一直着男装，也没什么必要说自己是女儿身。

「为了行事方便而已。」

这衣服也是司马瑾命人给我送来的。

司马贺欲抚上我的手，英俊的脸上带着一丝调笑。

我正犹豫着是否动手时，司马瑾从外面回来了。

司马瑾走进院中，喊了一声：「大哥，陛下令我们两日后前去参加昭朝的宫宴。」

司马贺听见了，赶紧放下了自己的手。

他朝司马瑾露出了一个十分满意的微笑：「好，二弟，我们两日后便进宫赴宴。」

然后，司马贺拍了拍司马瑾的肩膀，便兴高采烈地离开了。

我这时候，慢慢抬起了低着的头，然后，我的眸子正对上他的双眼。

司马瑾安慰着我：「阿巧，在这府中，可还过得惯？」

我赶紧拱手道：「一切都好！」

司马瑾终于露出了一个微笑：「你两位师兄，两日后的宫宴，也都会受封大将军一职，你也一同前往，陛下欲封你为郡主，以后，你也好有自己的府邸。」

我也朝他笑了笑：「司马师兄大恩大德，阿巧一直铭记于心。至于郡主之位，我实是不敢高攀。且我若有此身份只怕将来难回望玥谷。」

司马瑾顿住。

或许没想过我一直都想回到望玥谷。

从一开始我与这里便格格不入，只是事情还未解决完，我还不能回去。

司马瑾绝不是那种愿意被肖家人压制的性格。

且肖家那些人只怕会和魏帝有过之而无不及。

14

进入宫殿内，余香袅袅，我看见高堂之上端坐着身着龙袍的中年男子，还有宴席之下的一众跟随大军入城的将领。

待司马瑾坐定宴席上，我便坐在其身侧。

此刻高位的昭朝君上肖仁发号施令。

「各位爱卿此次有功，今日是朕的登基之日，也是庆功之宴。」

然后他自饮一杯，继续言道：「听闻前朝庆真公主舞艺超凡。今日，便让她为众爱卿献上一舞。」

语毕，身着舞衣的曼妙女子便入了殿内。

一舞响起。

我看见那日在御花园中嚷嚷着跳池的公主跳起了属于前魏的宫舞。

但是当舞曲快要完毕的时候，宋烟竟然崴了脚。

这时候司马贺走上前，扶起宋烟。

美人就是美人，崴脚也一样好看。

当真是我见犹怜。

二人靠得近，眼神流转。

司马贺跪地向着肖仁拱手道：「我司马一家也算是为陛下争夺皇位，有一份功劳。今日臣求陛下，赐给臣一个女子做臣的妻子，这个女子便是庆真公主。」

肖仁听到后，他的脸上，有一丝怒意。

肖亦听了，脸上有些不开心：「父皇......这......」

原本肖亦打算让这公主当自己的妾室。

如今要被人半路打劫，如何能忍？

但肖仁很快转换表情，他向肖亦轻轻招了招手。

司马家帮他入主魏都，不过一个公主而已，他有什么不答应的道理呢？

宋烟也匍匐在地，看向这个与司马瑾有着一样英俊面容的司马家大公子，司马贺。

然后，她悄悄笑了一下。

肖仁只好假意对他们说道：「庆真公主，你可愿嫁给司马大公子？」

宋烟转了转自己的眸子，许是想到，若是此刻说不愿意，可能她的下场，就只得服侍肖仁了。

所以宋烟微微抬起头，强装镇定道：「臣女愿意嫁给司马大公子。」

肖仁见此，他下旨道：「好，朕准你们隔日于皇宫里完婚！」

转而又饮了一口酒，「诸位大臣，所需要的赏赐，朕都会一一论功行赏！」

旧大臣们听到肖仁的话，他们皆露出了满意的神情。

让臣子娶前朝公主，既安抚了前朝重臣，又显示出了大度之心。

也是在这日，肖仁在众人的簇拥之下，于大堂之上，正式称为昭顺帝，他又一一给有军功的将领们予以封赏，赐了府邸。

新帝见我虽为女子，但是助他登上皇位有功，本也想赐我一官半职。

一旁的司马瑾听到后，正欲开口。

但我决定拒绝，于是开口：「陛下，臣只是女子，实则不愿为官，能为大昭立功，也是大昭天命所在！」

肖仁听到后，更加高兴：「好，好一个大昭天命所在！这样，吴姑娘以后若是要嫁人，朕定会为你大肆操办！」

我听到后，赶紧匍匐在地：「谢陛下！」

15

宫宴散席后，我与司马瑾回到府中。

院中，司马瑾对我说：「阿巧，现下我大哥便要娶庆真公主了，陛下也赐了他新的府邸。陛下也说了，如果你要嫁人，尽管同我们说......」

我心里有些咯噔，司马瑾这话中有话，实是语气有点乱。

他比我高一截，所以我只得迎着府中的月色，我想这一次，我得为自己争取一回。

于是我抬头看向他：「司马师兄，其实在我的心里，一直都有一个人。」

像那日军营里，我问司马瑾那般，他问我道：「阿巧，这个人是？」

司马家是氏族大家，我也不好像一些贵族家的小姐一般表示自己的爱意，轻轻抱住他。

我只觉得心跳如鼓，我虽为江湖儿女，但是此举确实过于大胆。

我的手有些颤抖。

不待见到司马瑾听到这句话后是什么表情，我赶紧跑离了这个院落。

回到自己房间的时候，我轻轻关上门，卸下头上自己戴的簪子，「嗵」的一声躺到了自己的床上。

看着上方的天花板，我在想，吴姒云啊吴姒云，这么一说，以后哪有脸再见司马师兄呢？

我又转过身子，面向里面，想着，要是司马瑾厌恶我竟然说爱上他的话，要赶我走，这可怎么办？

沉沉闭上眼的时候，我脑海里出现的，是司马瑾好像......更加开心的样子。

还有一个幻想的场景是，他并没有要赶我走的样子。

而是执起我的手：「阿巧，执子之手与子偕老，这辈子，我都会对你好。」

16

隔日一早，门外有人敲了房门。

我从睡梦中醒来，然后起身去开了房门。

打开门的那一刹那，司马瑾站在我门前。

他轻轻咳了一声，对我说：「阿巧，我准备去皇宫处理我大哥的婚事，昨日我们回来得晚，你若是没有休息好......便不同我前去。」

听到司马瑾的话，我顿时变得精神起来。

「那......司马师兄等我一下。」

待上了马车，我们便又踏上了去皇宫的路。

当到达了皇宫的正门，我与司马瑾踏入承乾门时。

听闻，司马贺与宋烟的婚事是在晚时，许是我们来得早。

所以，迎面，我们便碰见了太子肖亦。

但却不是他一个人，他的后面跟着数十个女子。

她们并不是中规中矩地跟着肖亦身后，全都是被很长的绳子缚住双手，皆吓得花容失色。

肖亦也看见了我们，他来到我们面前，语气十分随意。

「这不是司马二公子嘛，怎么，准备去参加你大哥的婚事？也真是，那前朝公主容貌美艳，本该是我父皇的妃子，却不想，什么好事都让你大哥占尽了。」

司马瑾看向后面的那些女子，有些人竟然哭出了声。

未待司马瑾开口，肖亦只是不慌不忙道：「让你们见笑了，她们都是我的妾，因为没伺候好我，只能这样被我束缚着。」

可不巧，有个女子便开了口：「求司马丞相救我们！我们都是太子殿下入主都城以来抢来的民女！现在还并不是他的妾！」

这种行径与魏帝有何区别？我欲开口被司马瑾拦住。

「太子殿下慎重。」

司马瑾做事向来圆滑，极少会有这种威胁他人的语气。

肖亦秉性残暴，如今一人之下万万人之上，自然是更加嚣张。

「怎么？司马二公子要管本宫的事情？」

那些女子如同牲畜一般被牵引着。

司马瑾看向肖亦。

「太子殿下，您这般行事，恐怕有失皇室威严。」

司马瑾正色道，他的目光坚定，不带一丝畏惧。

肖亦闻言，脸色一沉，他没想到司马瑾竟敢当面顶撞他。

他冷笑一声，说道：「司马二公子，你这是在教训本宫吗？」

司马瑾不卑不亢，回答道：「不敢，只是提醒殿下，身为皇族，应以民为本，不可肆意妄为。」

肖亦眼中闪过一丝怒意，但他很快又恢复了常态，笑道：「司马二公子说得是，本宫自会注意。不过，这些女子既已入我府中，便是我的人，如何处置，也是我的事。」

司马瑾一反常态，突然不再阻止肖亦。

「自然。」

看着肖亦要走，我想阻拦他。却被司马瑾拽住。

「宫道截杀太子，你有几个脑袋？」

「司马师兄。」我开口道，「这些女子既然已经求救于我们，我们岂能坐视不理？」

司马瑾拽着我的手离开。

「并非事事都能管。」

17

御花园中，身着喜袍的司马贺和宋烟行走在皇宫长栏上。

我与司马瑾跟随在其后，这时候我们准备和这对新人离开皇宫前去各自自己的府邸了。

这时候司马贺有些喝醉了，步态有些恍惚。

司马贺叫嚣着，挥舞着自己的手：「他肖仁能当上皇帝，我司马家也行！哈哈，他就是看我娶了貌美的前朝公主，不顺眼罢了！」

一旁的宋烟禁不住扶住他，眉眼有些憔悴，但不得不装出礼让大度的样子。

「夫君，你喝醉了！」

司马瑾赶紧也上前扶住他：「公主，让我来扶着大哥吧。」

宋烟看着他，不免有些心领神会，但也没有像那日在长栏上多说，她知道多说无益。

宋烟便也只是淡淡道了一声：「好。」

待到承乾宫门口的时候，大臣们的马车皆散尽了，唯独留下了司马瑾的马车还有负责司马贺太尉府中管事师傅带来的马车。

司马瑾慢慢扶着司马贺与宋烟上了他们自己的马车后，给管事师傅交代了几句。

然后待马车前进了几步，我与司马瑾便也上了自己的马车，在他们的后面也开始前进了。

司马瑾不太放心司马贺等人的路程情况，待我们把司马贺与宋烟送回太尉府中了之后。

看着司马贺等人安全进了府邸，司马瑾才与我安然离去。

回到了丞相府的时候，掌事管家笑意盈盈地迎接我们入了大门。

走进自己的房间门口时，我能感觉到，司马瑾在身后就像跟着我一样，几步之遥的模样。

我回过头，正欲跟他说话。

却不想刚转过头，便看见了司马瑾微醺的神色。

我轻轻唤了他一声：「师兄？」

这时候司马瑾却不管不顾了，他拥住我，温热的气息喷在我的耳边：

「阿巧，阿巧，阿巧......」

我双手威震，禁不住环住他的肩膀。他好像不厌其烦，不断地喊着我的名字。

轻抚着他的背的时候，司马瑾才放开了我。

他也没有再多说什么，便转头离去了。

看着他醉醺醺的背影，我抱着胳膊，我和他从一开始就不是一路人，我们之间的喜欢......能维持多久？

他是世家之子，又为大昭立下了汗马功劳。以后，也是会有三妻四妾的男人。

而我，许是不该妄想这样好的男子，这辈子只对我一人好。

18

这些日子里，闲来无事，我在司马府偶尔会坐在床脚做一些针线活。

我曾写信给师父，想要早早回去。

但是师父只说，凡尘未断，心有牵绊，回去也是枉然。

无奈，我只好继续留在司马府上。

我的针线活是我的娘亲自我小时便教给我的。

我缝着那个有着卵兔的荷包，一针又一针。

我想送给司马瑾，只是荷包是赠予情郎的，我们算什么呢？

其实我也不便开口。

正当我笑着出声的时候，这时候我房间的门被推开。

映入眼帘的是司马瑾焦急的神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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