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一只风华正茂的比格犬，每天都有使不完的劲，嚎不完的叫。

早晨，我正动情werwer高歌表达对新的一天的无限期待。

我的主人程冬阳黑着脸从画室走出，在阳台点了只烟，对着电话那头说：“有时候我真想抱着这傻狗跳楼一起死。”

狗命危矣！我立刻开启卖萌讨好模式，对着他疯狂摇尾巴，把他的腿拍得啪啪响，结果一不小心用力过猛，一爪撕破了他的裤子。

他冷冰冰的脸更黑了，一把抱起我走出家门。

我心里警铃大作，叫得更凄厉而大声了。

主人！你不能扔掉阿比啊！

01

本小比天生丽质，在还没断奶的时候，主人就对我一见钟情，把我抱回了家。

当时我只有他手掌那么大，软乎乎一团，路都走不稳，却已经深谙卖萌得宠之道，我用湿漉漉的鼻子去蹭他的手指，他那张冷冰冰的脸有了一丝松动，随即付款买下了我。

他从来不夸我可爱，也不会突发恶疾般地扑过来吸我，但我知道，他很喜欢我。

不管我做什么，他都会拿出手机记录我，从第一次下楼梯到第一次玩玩具，还有我偷喝他柠檬水后吐着舌头原地转圈的蠢样，全都被他面无表情地记录了下来。

人，你很为小比大王着迷吧？

几个月过去，我从小奶比进化成了威风凛凛的大比，每天清晨，当第一缕阳光透过窗帘缝隙洒进来时，我就感觉全身充满了无穷无尽的能量，必须通过werwerwer的动情歌唱来表达对崭新一天的无限期待。

“安静，糯米。”程冬阳的声音从被窝里闷闷地传来，伴随着一个枕头准确无误地砸在我的狗窝旁。

我小跑着来到床边，用湿漉漉的鼻子蹭了蹭他垂在床边的手。我舔了舔他的指尖，他微微皱眉，但没有抽回手。

“饿了吗？”他问，声音里带着刚睡醒的沙哑。

“Werwer！”是的是的，主人你很通灵性！我兴奋地原地转了个圈，尾巴像螺旋桨一样快速摇摆，不小心打翻了床头柜上放的一杯水。

程冬阳叹了口气，起身穿上拖鞋。先把地面的水渍擦干，然后去厨房给我准备食物。

我跟着他来到厨房，乖乖坐在自己的食盆前，看着他从柜子里取出那包昂贵的美味的狗粮。

“今天乖一点，不要乱叫。”他边说边往我的食盆里倒食物，修长的手指轻轻抚过我的头顶。

我狼吞虎咽地吃着早餐，在心里盘算着一会儿要干什么。

程冬阳是个插画师，他的画室是我的禁地，我也曾偷偷潜入过。

我看着他的画作，突然福至心灵，一展画技，用爪子蘸着水彩颜料，创作了一幅抽象派大作。

程冬阳回来时，我正欣赏自己的杰作，爪子上还沾着血红色的颜料。

空气凝固了。

“糯米，你知道这颜料多贵吗？”

我眨巴着眼睛，跑到他身边，用沾满颜料的爪子按在他白裤子上，

“werwer......”对不起，还剩一点，还给主人你的贵贵颜料。

程冬阳闭上了眼睛，深吸了一口气，拎着我的后颈把我扔出了画室。

从此，画室常年上锁，不对本比开放，我心里有点不服，我的大作与主人的画比起来难分伯仲好吗，凭什么不让我进画室，一个艺术家狗的生涯就此断送，谁能懂阿比原生家庭的痛！

不过阿比很快找到了新的爱好——唱歌！

那天我和主人一起看电视，综艺里的选手正动情高唱，我蹲坐在电视机前，被受感染，又一个福至心灵，昂首挺胸跟着嚎了起来：“嗷呜wer，wer嗷嗷～”

余光瞥见程冬阳举着手机在拍我。看！主人被我我的歌喉折服了！我唱得更起劲了，甚至加入了即兴舞步。

从此，每日清晨我都会通过一展歌喉来表达我对生活的热爱，并给主人提供叫醒服务。

主人又不让我进画室，又不让我唱歌，那等一会儿干什么呢？

我眼睛一转，有了！

02

程冬阳带上了耳机，转身走进画室，“咔嗒”一声，门被反锁了。

我歪着头盯着那扇门，尾巴慢慢停止了摇晃。看来主人今天又要工作一天了，阿比今天不能出门玩了，Wer呜呜。

不过没关系，作为一只聪明的比格犬，我早就学会了自娱自乐！

首先，我把目标锁定在卫生间的卷纸上。轻盈起跳，精准咬住纸头，然后一个大冲刺！我像跑步运动员一样在走廊上来回奔跑，身后飘扬的卫生纸如同胜利的彩带，铺满了整条过道。完美！这简直就是为我的速度量身定制的跑道！

跑累了，我决定玩点休闲项目。程冬阳的书看起来很适合磨牙。我挑了一本最厚的，封面上写着《百年孤独》，听起来就很适合陪我度过这个孤独的一天。

“刺啦——”书页分离的声音意外地悦耳。我越撕越起劲，纸片像雪花一样在空中飞舞。啊，这就是艺术的狂欢！

撕完书后，我跑到沙发上瘫着。突然被靠枕的拉链吸引了视线，轻轻一扯，里面的填充物就像棉花糖一样喷涌而出。我兴奋地在“雪地”里打滚，把白色的絮状物沾得满身都是。

玩累了，我趴在自己的食盆前吃光了余粮，又吨吨吨喝了大半碗水。回头看了眼画室的门缝——依然透着一线光亮。

程冬阳总是这样，一赶画稿就忘了时间。我叼着最爱的玩具在画室门口转了三圈，最后百无聊赖地回到窝里，把自己团成一个毛茸茸的球。

第二天清晨，我又精神抖擞了起来。

今天唱的是我的新作品《比格大王天下第一》，这首歌慷慨激昂，充满了青春激情，表达了阿比对狗生昂扬的斗志。

唱到第三遍副歌的时候，画室的门突然开了。程东阳走了出来，头发乱糟糟的，眼下挂着两片青黑。他看起来像是一整夜没睡。

“Werwer！”我欢快地冲过去，尾巴摇得欢快。他没躲开我的热情，任由我把前爪搭在他腿上，留下几个灰扑扑的爪印。

程冬阳的目光扫过客厅，他的喉结动了动，最终什么也没说，只是轻轻推开我，转身朝阳台走去，从烟盒里拿出一支烟。

我不喜欢烟味，所以没有跟过去，只是蹲在客厅看他。晨光里，程冬阳的背影显得格外单薄。他点燃一支烟，深深地吸了一口，然后掏出手机拨了个电话。

恍惚间，我听见了我的名字。

我立刻竖起了耳朵，“一直叫......好吵......家里一团乱......好想死......”

我悄悄挪近了些，想把他的话听的更真切些。

“有时候我真想抱着这傻狗跳楼一起死。”

我的尾巴“啪”地垂了下来，耳朵也贴紧了脑袋。

跳楼？死？我的主人要和我同归于尽？！

我浑身的毛都炸了起来，警铃疯狂作响。主人，我哪里做错了？我承认，我叫的是有一点点大声，吃的是有一点点多，家是被我弄的是有一点点乱，但我罪不至死啊！

狗命危矣！我立刻开启卖萌讨好求生模式。

我，程糯米，今天开始要成为一只模范家犬！

行动计划第一步：忍痛割爱。

中午程冬阳补觉时，我蹑手蹑脚叼着我珍藏的美味鹿肉干——平时我连闻一闻都要幸福得转圈圈的顶级零食，轻轻放在他枕边。

“......”程冬阳睁开眼，和嘴角还挂着口水的我四目相对。

“Wer......”我小声叫了一下，用鼻子把肉干往他那边拱了拱。吃吧主人！吃了我的零食可不许抱着我跳了啊！

他盯着那块沾满我口水的肉干看了三秒，又深吸了一口气，“糯米，下去，不要带着吃的上床。”

行动计划第二步：疯狂卖萌。

接下来的一整天，我变成了全天下最黏人的狗。程冬阳走到哪我跟到哪，他坐下我就把下巴搁在他膝盖上，他站起来我就围着他转圈摇尾巴。

“你今天怎么回事？”程东阳狐疑地看着我，我立刻躺倒露出肚皮，眨巴着眼睛夹出幼犬般的呜咽声。

他弯腰似乎是想摸我，我太激动了，后腿一蹬直接扑进他怀里——

“刺啦！”

我僵住了。我的爪子，正正好好勾在程冬阳的大腿处，撕开了一道触目惊心的口子。

“程、糯、米！”

我缩成一团，耳朵贴平，从喉咙里挤出讨好的呜呜声。完蛋了，这下主人肯定更想和我同归于尽了......

程冬阳一把将我拎了起来，我四爪腾空，吓得尾巴夹得紧紧的，喉咙里发出杀猪般的哀嚎：“Wer，嗷！！！”

他眉头皱得更紧了，单手抱着我往门口走。我的爪子死死扒住他的胳膊，完了完了，这就要被扫地出门了！我连今晚的狗粮都没吃上，就要变成流浪狗了！

门一开，冷风呼地灌进来，我哆嗦了一下，嚎得更凄厉了。

然而下一秒，

“咔嗒。”

脖子上突然一紧。我低头一看，程东阳正把牵引绳往我项圈上扣。

“今天遛你一晚上。”他声音还是冷冷的，“省得你精力过剩又拆家。”

我的嚎叫戛然而止，耳朵“唰”地竖了起来。

啊！原来不是要扔掉我！是要带我出去玩！

我立刻原地满血复活，尾巴重新摇成螺旋桨，兴奋地往程冬阳身上扑，完全忘了刚才的生死危机，我开心地舔了他一脸口水。

“......脏死了。”他抹了把脸，但没躲开我的第二次袭击。

我就知道！我的主人才不是什么冷漠无情的人！

03

那天晚上，程冬阳刚给我洗完爪子，门铃就响了。

我兴冲冲地跑去门口，正准备用我最热情的笑容迎接客人，却看见程冬阳的脸色突然变得很难看。

门外站着一个烫着卷发的中年女人，身后跟着个戴眼镜的瘦高少年。女人挎着名牌包，眉毛画得锋利，嘴唇涂得鲜红，一进门就皱起鼻子：“你这屋里什么味儿？狗臭味？”

我意识到她对狗的恶意，立刻缩到程冬阳腿后，尾巴夹了起来。

“妈。”程冬阳的声音比平时还要冷，“你们不是说明天才到？”

“提前过来了。”程母踩着高跟鞋走进来，目光扫过客厅墙上挂着的几幅插画，“还在画这些没出息的东西？当初我们特意给你报的金融专业，结果毕业了还是画这些破画。不指望你和你弟弟一样优秀，至少听点话吧，爸妈给你选的路你偏不走，真是想气死我们......”

“汪！”我忍不住叫了一声。什么叫破画，懂不懂艺术。

程母这才注意到我，嫌恶地后退一步：“真养狗了？你赚那几个钱养得起吗？又脏又臭的。”她突然抬脚，尖尖的鞋头朝我肚子踢来——

程冬阳动作比我反应还快，一把将我捞起来护在怀里。那一脚擦着他的手腕过去了。

“有个陪伴。”他声音很低。

“陪伴？”程母冷笑，“给你介绍对象你不要，现在又想要陪伴了？”她转向身后的少年，“程天泽明天开始竞赛，别让这破狗影响到他休息，赶紧送走。”

程冬阳摸着我肚子的手顿了顿：“你们愿意住就住，不愿意可以自己去酒店。”

程母的声音陡然拔高：“你怎么跟妈妈说话的？！”她怒骂着说程冬阳不懂事、不孝顺，把程冬阳说的一无是处，十恶不赦。

我想大声地替主人说话，但是我刚wer一声，主人就把我的嘴筒子捂住了。

最后他们还是住下了。程冬阳把我带进卧室，还给我开了个罐头，而且这天晚上他竟然是让我上床睡的！我兴奋地在床上刨了一会儿，直到主人忍无可忍要把我扔下床去，我才安静下来。

第二天天还没亮，我就被一阵粗暴的拉扯惊醒了。程母不知什么时候进了卧室，正拽着我的后颈往门外拖！

“呜——！”我惊恐地挣扎起来，爪子在地板上刮出刺耳的声音。

程冬阳猛地从床上弹起来：“你干什么？”

“送走这畜生！”程母死死掐着我的脖子，“程天泽明天决赛，不能有任何干扰！”

程冬阳一把抢过我，我吓得直往他怀里钻。他们吵得很凶，程母尖利的声音像刀子一样：“你就这么没出息！为了条狗跟亲妈翻脸！”

最后程冬阳把我关进厨房，我听见里面摔东西的声音，还有程天泽小声的劝架声。

中午他们出门后，程冬阳的朋友来了。是个总笑眯眯的男生，我记得他，他和他女朋友在我刚来程冬阳家的时候，给我带了很多好吃的零食。

他一见到我就蹲下来挠我下巴：“小糯米，好久不见，还是这么可爱啊。”

程冬阳站在阴影里，声音平静得可怕：“嗯，拿走吧。”

我正啃着他朋友给的磨牙棒，闻言猛地抬头，零食“啪嗒”掉在地上。

“你把他东西收拾好没，给我吧，我和妙妙会照顾好糯米的。”

“嗯。”程冬阳转身去拿我的食盆和玩具，背对着我们，“就是这些。”

我呆在原地，看着他把我最喜欢的会吱吱叫的玩具塞进袋子里。直到被套上牵引绳带出门，我才反应过来——

我的主人突然不要我了。

在电梯门关上的最后一秒，我拼命挣脱绳子，却看见程冬阳冷着脸把门紧紧关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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